雨幕中，鹅黄色的光从重重灰云中透出，看样子已经是快正午了，怪不得花羽心急去找店里的小杂役。
想来墨婳也是要睡到下午，我不必管他的饭食。
店里再次清静下来，如同往日一样的，只有我和摆在架子上的寂寞的物件罢了。
我把那篮子珍珠放进了箱子，或许是命运如此，越想要丢掉的东西越是纠缠不休，兜兜转转，失去的东西又回到了我的身边，除了那段失去的记忆。
脚步声轻轻地在门口响起，很陌生的声音，应该是客人。
虽然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开张了，但我依旧熟稔地走上去说道，“请随便看，珍奇古玩样样都有……”
门口的女子黑发白衣，梳着高发髻，衣角腰带处绣着些细碎的红梅，颇有些剑派宗门弟子的神采。
她侧着身，我看不清面容，只看见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剑盒，很通透却又很朦胧的颜色。
不知为何，我总觉得这个剑盒并不普通。
她一言不发，径直走向存剑的去处，蹲下身去，在一堆快要生锈的剑中翻找着。
我站在她旁边，轻摇小扇，这些剑能有人识得也是缘。
她在那些古剑中独独挑了柄短剑，造型特别，通体白色。
“这把剑多少银两？”
我淡然一笑摇摇头，“姑娘换一把吧，这剑不适合你。”
上古遗留下的宝剑里，短剑极少，大多的短剑都有了灵性，非有个几十上百年的修为的，断然用不了的。
眼前的女子并非妖物，用这种剑勉强了些。
她抬头看向我，“我只要他。”
平静地眼神，像一汪深沉的泉水，温柔地含着愁郁。
从那双眼睛里，我只看到了一种抹不去，化不开的东西。
是什么，我不知道，但是很熟悉，无论是眼还是人，都很熟悉。
我肯定不记得她，但也许，我们曾经相识，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处。
我摆摆手，笑道，“姑娘气质非凡，朕愿与姑娘结交。”
她看着我，眼中有些不同，灿如日月之辉。
“在下赵公明，姑娘如何称呼？”
折扇悠闲地在面前晃动，却不知隐在红袖中手心已经湿透。
我期待着她的答复，即便知晓自己不会再忆起任何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事情。
“琼霄。”
她轻声回答，十分有礼。
“多谢。”
没有更多的交流，她收好了剑打算离开。
我把她送至店外，古水镇的雨依旧淅沥地下着，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。
看着她渐渐走远，心中忽有些失落。
我曾轰轰烈烈地寻找过那段记忆，但找累了也就停下了，直到后来连寻找也淡忘了。
“我可能认识你……”
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，又也许是风声，隔着厚厚的雨幕，我听见她这样说。
回到店中，我打开放置珍珠的箱子，一颗一颗地看过，又将它关上。
花羽带着迷人的香气踏进店中，语中带笑，“那臭小子回来了，现在总算是驳了你这歪理吧。”
我笑而置之，她永远都对人性存着妄想。
“朕来这镇上有多久了？”
我从不记日子，因为她会帮我记着，她会记着每一天尘世的生活，对于这样一个妖怪，我不知该敬佩她还是可怜她。
没有半分犹豫，“整整三百年了。”
她果真帮我记着。
“差不多了……”
我收了折扇。
差不多，该离开了。
“仔细想想，你也来了这么久了……”花羽回忆着，然后开始讲述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。
她常常这样讲，我一次也没有听进去过，这次也一样。
也许有的东西不去回忆就会遗忘，而有的东西不去寻找就不会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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